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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东大叔

来源: 北部文学汇 时间:2021-06-30

房东大叔

工程人四海为家,苦虽苦些,但是能与各色人等打交道,见识各种风土人情,也是乐事。开一个项目,挪几次地方,折腾几个来回,都是常态。去年在韩家村搬了三次,新年伊始,我们在冯家新村租了套房子,算是彻底安顿下来。冯家新村,村里姓冯的居多,的确名至实归。房东也姓冯,瘦高的身材,77岁了,走路还带风。

租的这套房子,三室一厅,南北通透,家具齐全,还有地暖。我与大叔谈好房租价格是1300元一月,签合同时我笑着征询他:“大叔,一年12000元行吗?”

大叔爽快地答应:“行,押金也不要了,你们在外搞工程不容易呢。我年轻时也做工程,负责搞测量。”

他这样一说,立马拉近距离。我很感兴趣地问:“大叔,你还是我们的老前辈哇,那时搞技术可了不起,懂施工看图纸的可不多。”

冯大叔笑道:“搞施工苦,风餐露宿,吃住在工地。那时条件简单,机械设备落后,绝大部分靠人工,哪象现在。”

说着聊着,我看着客厅进门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相框,里面的相片很有年代感。见我在看,大叔凑上来指着相片解释:“我三个孩子,两个小子,一个姑娘,全在工厂上班,都成家了。”

我笑说:“大叔挺有福哇。”

他笑答:“还好,咱这里化工厂多,我们冯家庄从齐翔化工园那边整体搬迁过来,分了新居,我们老俩口还住上小区免费的老年公寓,每年一人发一万元福利,小子和姑娘时常带孩子过来看看。”

大叔说话的样子很是满足。我顺着他的话说:“大叔,你们冯家新村设计的真好,房屋间距开阔,绿化好,花草多,连围墙都细致地栽上蔷薇,简直就是一个天然花园。”

冯大叔很高兴,聊着聊着就觉亲近许多。大叔问我:“你们住几个人,做不做饭?”

我说:“两三个人,做饭。”

“噢,自己做,有时间吗?”他问。

我说:“有时间,工地不太忙。”

大叔说:“自己做吃着放心。我这房子分下来装修好就没住过,明天我得赶紧将液化气开通。”

我们开始搬行李进来入住时,大叔热情地说:“液化气已经开通,可以做饭了。”他接着问:“有铺床的褥子吗,我这里有,需要的话给你拿来。

我连声感谢说有。等行李安顿好,我和红征去洋浒崖超市买锅碗瓢盆以及油盐柴米。虽然熟悉于工地上买小五金及机械器具的讨价还价,可是对于买厨房里的小东小西却是没啥概念,抓着就买。等到回来,热火朝天的忙着袅锅底,我才发现盐买成小苏打,萝卜空了心,放筷子没有筷笼子。我俩哈哈大笑,当时拿了东西就走,谁也没细想,看来烧锅做饭并不容易,更别说当大厨了。

第二天,大叔过来,瞅一眼厨房说:“哟,做上饭了?”

我说:“是的,有时间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
大叔笑答:“好好,我吃饭简单,不喝酒,也不抽烟。”他望着厨房里堆的东西问:“你买油时看了吗?”

我说:“看了,不是转基因的。”

“你这是玉米油,不香,大豆油也不香,花生油才香,鲁花或者胡姬花的都行,炒菜香。”大叔说。

昨天已经闹了不少笑话,大叔现在的话,让我更生感概,我们常说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用心,今日看来做的远远不够。我惭愧地说:“是吗,我还真没注意,下次一定买花生油。”

大叔拿起菜刀看看,笑说:“卷口了吧?这刀咋能剁骨头?只能切菜,一剁骨头就卷口。我屋里有多的斩骨刀,回头给你捎一把。”

我不自然地笑笑。昨天刚买的菜刀,改骨头时想着省事,没想一剁就卷了口。买菜刀时只见上面标着张小泉,名牌,哪里想它是能切菜还是能剁骨头?后来看菜刀上面的包装说明才清楚,这刀只能切菜,不能剁骨头。

大叔又说:“你应该买个削皮的刀和刷子,削个土豆皮,刷个萝卜丝方便。”

我愉快地答应着,心想,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,讲究凡事不急不徐,缓缓图之,如果不亲力亲为还真不能得其中之味。我长年漂泊在外,早以习惯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。做就是做,饭菜烧熟,咸淡适中即可,从不求精细,哪里想过许多?这几日采买及下厨的经历,加之与大叔的交谈,倒真应了那句话:一屋不扫,安扫天下?

大叔绕屋转了一圈,将阳台上几个空置的花盆搬走了。他边搬边说:“等会儿我给你栽盆吊兰,放在阳台上好看。”

我笑着答应。吊兰在盆里栽好,散发着春天的气息。大叔说:“不用管它,过五六天浇些水就行。”

我望着吊兰,又望望大叔,觉得他的笑容更加灿烂,夹杂着人间烟火生活的活色生香。

有几天我和红征去郑州办事,回来在小区遇见冯大叔。他笑着说:“出差才回来?

我说:“是的大叔,你咋知道?”

大叔说:“我天天晚上在小区散步,看你们房子没有开灯。前两天下雨,刮着风,我怕淋湿了东西,开门进去看了一下,窗户没关,窗帘也没拉。”

真是,又粗心大意了!我和红征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谢。大叔说:“谢啥,都成邻居了,有空到我家坐坐。”说着他又步履轻捷地走了。

一日无事,我在小区蹓跶,走到篮球场旁的花架旁,看见大叔大婶和村里的一些老人忙着从车上御紫藤。有的顺花架外沿挖坑栽种,有的忙着搭竹杆绑紫藤,有说有笑的忙得不亦乐乎。看见我走过来,大叔笑问:“这么清闲?”

我点点头笑回道:“大叔,你倒是很忙。”

大叔说:“闲不住,小区绿化,修修剪剪,年轻人不在,就是我们的事儿了。”

我说:“咋没让做园林绿化的施工?”

“他们的活完了,这是村里自己增加的,就组织我们干。”

“一天多少钱?”

大叔笑了,平和地说:“不要钱,都是自发的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我为自己的问话发窘,我的思维里已经习惯于凡事用金钱、交易衡量,岂不知,生活处处还是有许多真诚善意的存在。

我望着小区,正是暮春时节,真正的绿肥红瘦。迎春已经凋零,绿叶中偶见几朵黄花。杏花落幕,叶中挂着青实。北美海棠枝头零星顶着几朵碎红,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是叶。榆叶梅呢,也只剩残颜,在低眉沉思。只有樱花、红桃、紫荆还在绽放,可是花枝间也多了些肥硕的叶子。我又望着忙活不停的冯大叔,他的生命虽近迟暮,可心灵依然象这春天一样,充满生机,有无限活力。

2021.4.15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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