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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得太匆匆

来源: 北部文学汇 时间:2021-07-03

走得太匆匆

那年,腊月三十,吃过晚饭。每家每户的门前,各式各样的红灯笼高高挂起,房梁上的彩灯一闪一闪,格外喜庆。街上的行人和那一对对情侣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这时,家家户户迎接灶王爷,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。过年了,庙宇里的信徒,敲响了祈福的钟声,家里的人们打开电视,熟悉而优美的旋律响起,他们悠闲地坐在沙发上,吃着年夜饭,欣赏着春节联欢晚会。

在我家客厅沙发上,我妈磕着瓜子,看着电视。茶几旁边一小凳上,还坐有一人,她面对着我妈,脸色并不好看,有点忧心忡忡。她的手里还攥着50块钱,因为攥的时间有点长,已经让汗水弄湿。她多次想把这钱给我妈,但我妈专心看着电视,对于她视而不见。她再一次鼓足勇气,对我妈说:“孃孃,你就把这钱收了吧!下次我一定细心点做。”

我妈眼睛盯着电视,看都不看她,却很平和的对她说:“你这是啥意思?你给孩子们做衣服,手工费总得给,你把那套衣服拿回去,改好让孩子穿上就行了。”

手里攥着钱的这位,是我们村一裁缝,比我妈小十岁左右,但按辈分,我们叫她姐,她管我妈叫孃孃。我这个姐一听这话,脸色明显变白。电视里优美的旋律和这屋里的气氛,形成了显明的对比。这时,屋外再一次鞭炮声响起。等鞭炮声停了以后,我这姐说道:“孃孃,这衣服都做好了,今年就先让娃穿,这个钱你先收着!等过元宵节了,我再给这几个娃免费做一身衣服。”。

我妈考虑了一会儿,也没对我这姐说话。就直接把我们弟兄三人叫到客厅,然后让我们再试试新衣服。我们弟兄三人穿上了,过年的新衣服,面对我妈和这位姐,站成一排。明显能看出,我和我弟的衣服合身,我哥的衣服却小了。

在我小时候,每年进入腊月,我妈就会到集市上给我们弟兄三人扯布,然后把布交给村里的裁缝,给我们做一身新衣服。那时候市场经济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,农村里,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是在集市上买布,然后让裁缝缝制的。

我家弟兄三人,加我小妹,还有大人的衣服,每年缝制的衣服多。尤其到了腊月,我们村的那些裁缝们,见了我妈都笑嘻嘻的,都希望我家的衣服,她来做。毕竟大人加小孩七八套衣服,手工费也不少。

我们今年的衣服就是我这位姐姐裁制的,可她把我哥的衣服做小了。衣服做大了可以改,但做小了就没法改了。大年三十晚上,我妈要退衣服,他是来给我妈道歉来的。一套衣服如果要赔钱的话,这五十块钱根本不够,何况已经大年三十晚上了,再买布裁制衣服也来不及。再者,为工者,手艺当先,我这位姐姐是靠手艺吃饭的,这事如果传出去,她以后的生意会更加难做。

大人的事儿,小孩不应该管,到很后,赔的钱要了没,我也不知道。但第二天,大年初一,我哥还是穿着他那件小衣服过年了。

我家和我这位姐姐家,虽然离得远,但自从这事以后,我们两家的关系,却更加好了。我们每年的衣服都让他做,平时有个缝缝补补也去找她。她有时要几块钱,有时也就免费了。

我出生在农村,家境贫寒,一直到初中毕业,我穿的鞋,都是我妈自己做的。也从没穿过,买的成品衣服。鞋是我们平时做的布鞋,衣服是我妈买布,让裁缝缝制的。我小时候好动,贪玩,什么捉麻雀、上树偷桃、玩泥巴、摘酸枣等等,只要是小孩子玩的,就没有我不会,我不玩的,这导致我的鞋很容易破。尤其是裤子,三天两头开线。

我从小家里穷,裤子开线了,穿烂了,不敢给大人说,怕挨打挨骂,那只能自己偷偷拿针线缝了。这倒好,不管黑线、白线,红线、绿线,穿到针里就缝。自从我家和我这位姐家关系好了以后,衣服开线破了,就去找她。我每次去她家,她都很热情。

这一天,有一条裤子又开线了,并且,以我的手艺,怎么也是缝不来的。无奈之下,我想起了我这位姐。我走到她家,有点腼腆,把裤子藏在身后。她充我笑了笑。我猜想,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她说:“有啥不好意思的,拿过来吧!我刚好现在闲着呢,我这就给你缝。”

我显得不好意思,磨磨蹭蹭地把裤子拿给她。

她拿到裤子,再看到我平时缝的痕迹,还有那红线、黑线、绿线……她笑了。她再看到我缝的那些针脚,皱起了眉头。

那时候,每次裤子开线了,又怕第二次开线,所有,我用的线特别多。人家用两根线,我用四根、六根、八根。那时候总认为,线用的越多,衣服、裤子就缝得越结实,现在想想其实没那个必要。

我这位姐,拿过我的裤子,细心看了看,为了好看期间,她把我以前自己缝的,皱皱巴巴的裤子,一处处找出来,用剪刀拆掉,大概过了半个小时,我的裤子看起来就是一堆废布片了。她把这些废布片再拿到缝纫机旁熟练的操作了起来,没过一会儿,一条完整的裤子缝制好了。

对于一位十几岁的孩子来说,遇到这种事,感谢的言语无法表达。那干脆就不表达,我看到裤子缝制好,一把抓起,就往外跑,连个感谢的话都没有,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。事虽过去了,但这份情谊却永远记得。

再后来,随着市场经济发展,已很少有人再买布裁制衣服了。我这位姐也转行,卖起了衣服。她干了几年,生意惨淡,又干了别的。

自从我不读书,在外地打工,就很少再见到她了。前几天,我和我妈视频聊天,我妈说,我一个婆去世了,我问:“活了多少岁?”“八十!”

因不是我家亲戚,也不怎么熟,我哈哈一笑说道:“寿终正寝了,也好,他家反正也没人孝敬。”这时,我妈话锋一转说道:“你那个裁缝姐也去世了!”

听着这话,我脑子里嗡的一下,我这位姐好像还年轻,怎么死的。我脑海里关于我这位姐的往事,历历在目。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随后问我妈:“妈,她好像还年轻,是怎么死的!”

“得的癌!”

这该死的癌症!不知带走了多少人。

哎!姐,你走的太匆匆。希望天堂没有病魔缠身。也希望我认识的,不认识的,亲戚朋友们,平时多注意身体,远离病魔缠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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