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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小说】一只野鸡

来源: 北部文学汇 时间:2022-04-24

老农在地里劳作,发现了一只野鸡,个头很大,羽毛像彩虹,只是受了伤,使劲扑棱着翅膀,却飞不起来。老农丢下锄头,上前逮住它,找根草绳缚住两脚,搁到一边,又继续劳作。到了吃饭的点,老农一手掂着锄头,一手抓住野鸡,走回家去。

到了家,农妇还在烧饭,老农把野鸡放到她脚下,高兴的说:“加个菜,咱今天吃野鸡。”

农妇看了看野鸡,满脸是笑,转而满脸怒色,道:“吃吃吃,吃了能长几斤肉?明儿个送到镇里的野味馆,换些钱给咱小龙买身衣服,多好?”

老农点起一袋烟,吧嗒吧嗒正在抽。挨了老婆一顿骂,不生气,还咧开嘴笑,露出一口黄牙。

老农有三个女儿,都早早的辍学打工,就小龙一个儿子,用他们的话说:是很后老天开眼赐给他们的。四个孩子中,也只有他还在上学,现在是周末,正在屋里写作业。老农一家生活不好,三个女儿还有老农都辛苦的劳动,一家人把希望都倾注到小龙身上,把他送到市里很好的中学,想他也能像村里的大林子,飞到市里当干部。

第二天,老农起个大早,抱着野鸡赶到镇里,所有野味馆赶了个遍,很后把野鸡卖给出价很高的野味馆,得了足足九十块钱。老农来回搓着那一张张票子,好长时间才缓过神,把钱卷好,塞进裤腰里面的暗袋,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个包子吃,满心欢喜的回家。

农妇接过老农递来的钱,反复数了几遍,生怕少数了一张,乐得笑出了声,直夸老农开窍了,做了回明白事。老农被老婆夸得心里美滋滋的,点上一袋烟,靠在墙上眯着双眼,抽的烟丝滋滋响。下午,农妇就专门去了趟镇里,要给小龙挑一身很好看的衣裳,买些很好吃的补品。

野鸡离开老农的怀抱,被塞进铁笼的那一刻,注定它要经过某位大厨的加工,变成一道可口的菜肴。

看上这只野鸡的吃客,是开着三辆轿车一道赶来的。其中一辆车,坐着一家三口,爸爸是高官,母亲是家庭主妇,儿子是一名中学生,他们是专程来品尝美味的。其余两辆车里,坐了七个人,是某私营企业的领导班子,他们没有心情专心品尝美味,他们的目的就是把领导奉承好,拿到项目了事。

众人寒暄一阵后,目光自然就落到这些野物身上。那只受伤的野鸡正伏在铁笼中,虽然直不起身,依然神采奕奕,不停扭动着头,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。

领导一眼就看中了那只受伤的野鸡,却不说破,只是多看了两眼。随行的一位长者马上会意,睁大着眼睛,指着那只野鸡说:“哎呀,这哪里是鸡,分明就是凤凰!林局,来的时候我还想,万一还是那些秃腚玩意(家养野鸡好斗,经常身上鲜血淋漓,找不到完整的羽毛,像鸵鸟),我可就罪该万死了,现在看到这‘凤凰’,我就知道不虚此行了。”

林局嘴角泛过一丝笑,客气的回了两句,然而这只野鸡,终于要成他们的下酒菜了。

长者又猜测着林局的意思,拣着好些样野物凑够一桌,叫来店伙计记了下来,转身就要走进包间,忽然发现林局家公子愣在原地,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只“凤凰”。原来,大人们只顾着说话,不知道他早就这样盯着很长时间了,眼光像是饿极的狼终于见到一块还滴着鲜血的肉,只不过,他绝非想吃肉,他太喜欢这野鸡身上的羽毛,要不是野鸡还活着,而且关在笼子里,他早就冲上去拔它个一干二净。小少爷毕竟缺少大人们的理性,被妈妈喊过神来,张口就要那漂亮的羽毛,不然就不吃饭了。

林局一脸严肃,责怪他不懂事,长者马上解围,笑着说:“林局你有所不知啊,这预示着少爷要当大官呢。你想啊,少爷这是要顶戴花翎呢。这样小就有这样的想法,将来肯定做大官,前途不可限量,正可谓虎父无犬子啊。”

这番话说得林局两口子心里美滋滋的,林局老婆忍不住,笑得满面桃花,忙说哪里哪里,只是林局虽然高兴,依旧责怪了儿子两句,其余人都恍然大悟般不住点头,说正是正是。

长者接着说:“少爷你别急,整只鸡都是我们的,还怕你的‘官帽’飞了不成?等咱吃完肉,回来你捡些漂亮的,带走就是。”

小少爷本还不信,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大家,但是大家目光都很肯定,只好恋恋不舍的随众一起走进包间。

大人们杯来盏去,你一言我一语,谈的不亦乐乎,小少爷可没有什么兴趣,对饭菜更是早就腻的不行,随便吃了两口,还没等到野鸡上桌呢,就跑出屋去,果然见到一小堆漂亮的羽毛,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。他高兴极了,冲上前去,蹲下身子,仔仔细细的挑拣起来。

很后,他大概挑了十根很长很鲜艳的羽毛,高兴地跑回包间去炫耀。大人们应付着夸他几句,又回到自己的话题。见到没有多少人搭理他,他也落得自在,坐到椅子上,有滋有味的摆弄着手中的宝贝们,直到大人们终于吃好饭,心满意足的走上车,好聚好散。

小少爷回到家,把所有羽毛都摊到桌上,拣出两根很长很好看的,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的夹层里。他要把这两根很好的羽毛带到学校里,让他很好的朋友选一根。

第二天,小少爷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,跳下车就冲到教室里,还没有坐稳当,就伸手去拿自己准备好的羽毛,同时欢笑着对自己同桌说:“我马上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
他的同桌不知道这次他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,自己恰恰也有一样好东西给他看,就指着自己的衣服问他:“好看吗?妈妈刚给我买的新衣服。”

他瞥了一眼,说好看,就把两根漂亮的羽毛摆到同桌面前,让他先选一根。同桌不好意思了,可是知道如果不选他就会生气,于是挑了一根稍微短一些的。

他也没有在意,把剩下的一根随手塞进书包,高兴的打开话匣子:“我跟你说说我这个周末的新鲜事,我昨天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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