伞下的天空不经意地重返久违的精神家园

一个假日的下午，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我与晓困在城郊的映月茶楼。茶楼里客人寥落无几，偌大的大厅惟余古典的扬琴声在流淌在弥漫，在敲打我们的耳鼓，在浸淫我们的心灵，让耽身滚滚红尘的我们得以暂时放弃功利浮躁，不经意地重返久违的精神家园。　　帘外雨潺潺。晓独自侧身面向近在咫尺的空蒙世界，一边品啜杯中氤氲着梦幻碧色与醉人香气的佳茗，一边幽幽地说：“宇，你不是要送我一件有意义的生日礼物吗，我想，就选一柄能遮风避雨的伞吧！”　　“什么？伞？”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，众所周知的原因，人们都忌讳把伞作为礼物馈赠给至亲好友乃至普通人士。　　“是的，伞，”晓回过头，满脸严肃和真诚，“聚散离合皆是上苍注定，而非它的罪过，况且，世间有太多太多不期而至的风雨需要用它来抵御。”　　晓在我眼里，一直是一个乐观向上、成功自信的儿男，谈笑风声、行色匆忙对他而言，似乎更加凸显了其生活的充实和对生活较高的驾驭能力。真没想到，他也有寂寞、脆弱的另一面。或许，正是长时期过多地拥有了别人所不敢奢望的阳光，他才害怕一时的风雨，尽管这些风雨对他的成熟必不可少。　　既然是诤友，我只得实话实说：“其实，你并不需要伞。”　　迎着晓十分惊讶的目光，我开始阐释自己的理由：“首先，你的天空下，风雨是短暂的，伞的作用微乎其微，雨过天晴时，伞将是你继续前行的累赘；其次，伞在替你遮挡风雨的同时，也局限了你的视线，减缓了你的步伐，缩小了你的世界；还有，在你的生命历程中，风雨和阳光对你都极其重要。”　　晓慢慢地转动手中的玻璃杯，仿佛无穷心事尽在其中：“这些道理我懂，可我总觉得有伞比没伞好。你不知道，没伞的人走在阳光下心里尤其不踏实，风雨说来就来，令人防不胜防啊！”　　人是复杂的个体，更是诸多矛盾的统一体，难怪弗洛伊德有本我、自我、超我之分。我突然想起这样的名句，“冠盖满京华，斯人独憔悴。”用在晓的身上倒也恰当。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痛苦，虽然他的快乐并不一定是我的快乐，但他的痛苦注定会成为我的痛苦。于是，我以说服自己的勇气如是剖析：“经受风雨之苦方知艳阳之福。伞是镇痛药，也是麻醉剂，更是混淆苦乐界限的魔杖，它将让我们在舒适和缺乏是非的状态加速虚弱加速毁灭。”　　说到这里，我站起身，指着窗外花花绿绿、匆忙四散的雨伞和雨衣请晓看清楚看明白：“退一万步讲，你尽可以单纯地将伞作为你的装饰品而非寄托物。只是，你未必认同常人眼里这道流动的风景，别人更是不会容纳你那理想化、古典化的伞，乌蓬船、油纸伞，只能生存在遥远往岁那梦里画中的烟雨江南。你所拥有的一切和你所置身的现代文明，都只会使你与它格格不入或可望不可及。换句话，伞下的天空既无法保护也无法点缀真实的你全部的你。”　　晓放下杯子，但还有几分不甘心：“那么，伞并不存在或者说根本没有必要存在？”　　“不，如果我们真的需要而世间又客观存在一把持久无任何副作用的伞，这伞就是我们自身。毕竟，我们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。而你也早已拥有并使用着它，你对它的忽略实质上是对你自己的忽略。”说完这句话，我也放下了手中汗津津的杯子。　　此刻，窗外已是雨过天晴，而我们也将各自重新回到为之劳碌奔波的现实社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