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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墨江南

来源: 北部文学汇 时间:2021-07-12

今冬,少见的岁末寒流席卷了南方,一向暖冬的江南今年都飘起了雪花。于是,江南像极了一幅水墨画轴,浓的郁碧,淡的清远。自然的白色和着季节的深沉,使冬与春的交界处增添了几分凝重。风萧萧岁月轻浅,雨淅沥情怀不老。江南,犹是在梦里。

于闲暇里,我常常望向那一幅水墨春江南的国画出神。想象着坐上小木舟,或如坐上乌篷船,泊于柳岸,荡于春水。轻舟渔歌唱绿上,桨櫓吚呀水接天。梦遥遥,思遥遥,三月油菜花开,满世界一片嫩黄。採蜜的蜂,斜剪的燕,忙碌在烂漫的新野。轻轻地撩开那些美妙的梦想,仿佛碧水已荡起了涟漪,仿佛已置身于江南。

如果你有幸生在江南,你会发现现实中的江南,比丹青手描绘出的画作更明快,更传神。如果又恰巧下了一场雪,那飘飘飞絮堆柳烟,轻如鹅毛洁如银。白茫茫的世界温柔着的梦,仿佛时光已停滞不前,岁月已消失无形。冬去了春会来,今夕与住昔同在。迷迷蒙蒙里,让水乡凭添出无穷的意境。  江南,很是难忘春三月。一月草青;二月柳长;到了三月,如不小心走进去,你就会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幅水墨卷里。精明的画作者,在心灵里采集着江南之韵味,采集了江南田园风光之灵秀,又照着葫芦画酒疙瘩,画出来了江南胜景。江南之春景,添一笔嫌浓,少一笔嫌淡。其实,真实性的江南,有着笔墨所难以涂抹之纯美。一排排绿柳远堆烟,一溜溜长堤绕碧浪。轻风隐隐闻莺歌,盈燕轻舞剪青禾。江南的春天,就如美人出浴,始终秀着迷人她的身姿。水,是她得天独厚的资源。三月春深,草长莺飞。驾上小舟,轻扬白帆;一水可达苏杭,一舟可去水乡。沿途地势平坦,远眺水接云端。江南,她有着不同于北方一溜溜沟沟,一道道坎坎的俊俏。江南与生俱来的容貌,就如雨中行走的美少女,称开油纸伞低眉浅笑,风摆杨柳婀娜多姿。身在江南,春窗关不住遍野的瑰丽。心在江南,漫天满地的水气迷茫着视野。  记忆中的黄昏暮雨,苍穹云波诡遹,催人心生惆怅。大自然的写意原本就飘墨如染,轻轻点描,浓是山峰的背影,流是蜿蜒的江浪。迷迷茫茫的雾,满世界游荡的水分子,像一种情绪充盈着人间的每一个角落,让一颗寂寥的心浸透了雨的痕迹。于是,我竟恨起来这春江小雨,断了我重归江南的念心。

那些雨湿的日子,江南路滑难行。见天纷纷扬扬的雨细如美人垂发,每每缠缠绵绵惹伶人惆怅。有清歌美酒,又楼台亭阁飘来喟叹。似曾相识的琴韵在晚空中弥漫,时光流逝的怅惘顿起伤春之惜。一曲清词,满腔忧怨。春天再好不过,却美丽无法挽留。百花常开又常谢,流水一去不复返。轻歌曼舞的时光飞泻,我们却在原地打了无数个转,奈何人去也!只道江春入旧年,乡书千言难托。今谁在,春色已入云深处。有飘舟顺流而下,飘于急流,心欲随舟东去,只恐美景不常驻。一切作罢,就作似曾相识于红尘。流年永相望,年年岁岁春如是。

滚滚春潮,潮湿在过往的心里。此刻,磨得墨浓,就着暮色,只轻轻一笔,终成阡陌纵横。又淡淡一抹,曲径也通幽。又泼墨成雨,飞花如春燕南回寻家。一切都洋溢着静态的魅力,勾勒出动态的流畅。晚来,皆因那一声雷鸣,不早不晚就赶在那掌灯时分,让世界震颤,让人间惊粟。而江南,就因这一声惊雷,让尔玄奇玄妙。流于天外的春水,浸润着人的心扉。树的影子,淡的水墨画,流于窗外的细雨,带着水的印迹飘窗而过,满眼风烟湿漉漉,满目萧然雨淅沥。微雨虽小,下得久了檐前也照样有滴答滴答之依旧声。摸一摸窗帘,几乎可以拧出水来,就像那颗潮湿的心。窗外,春天的小雨,像那些流于岁月里的唠叨,不停不歇。

夜深沉,仿佛有叮叮咚咚声音传来,是雨滴撒在搪瓷盆里的声音,很远很远,很久很久。我不敢断定这晚上的神思是不是回到了过去,只是无端地觉得夜晚很黑,从屋瓦漏下来的雨水滴落在搪瓷盆里,又时不时地滴落在木楼上,那清脆的声音流动着,编织出一张烦乱的网,笼罩着人的心绪。绵绵细雨的夜晚,很容易让人回到过去,回到那些悠远的记忆里。空荡荡的老房子,滴滴答答的雨漏声常常会淋湿一夜寒寝。

终于想起来了,在那些如流的岁月里,也许我们忘记了很多事,忘记了很多美好的时光。唯独没有忘记的是雨夜的惆怅,始终没有忘记的是雨夜心中的孤寂。那时候还小,父母在外上班,偌大的老房子,就剩下姐姐是个半大的孩子,孤零零的心里总是期盼着有一种主心骨作为依靠。没有大人在身边壮胆,很怕的就下雨天,天黑黝黝的人家都早早地关门闭户,而我们就清守着一盏煤油灯。夜的寂寥,心中的畏惧都凑到了一块。灯花时不时地跳动着,像一些妖魔鬼怪的小故事那样让人心悸。当然,那样的环境也可以磨练出人之胆量,熬过很初的孤独与胆怯,世界上就再没有值得畏惧的事物。

窗外仍旧淅淅沥沥,这种时候睡意全无,神思在往昔与现实中徘徊,只期望早一点摆脱黑夜,心急切地盼望着光明。轻风雨靡靡,不紧又不慢,缠缠绵绵没完没了,像极了江南的春雨。

此刻独凭栏,有江南新雨轻浅的遥念。碧野千里必有新绿,小河清澈独遗牵念。雨湿的寂寥,飘在春窗前,疏风帘动只不曾见你的归影。遥想江南,那江绿了,沿江多了风情。那山青了,小树林有了嫩嫩的芽。细细密密的雨中,遥闻天边隐隐春雷。初时如战鼓声声不断,俄尔,经久不息,却又依依不舍,云雨不见。于是,我怀疑这声响是否春天的叹息。唉!江南,山一程,水一程,江春入梦沉。清风似水洗碧空,淡淡云霭细细雨,轻舟顺流去,呢喃闻燕语。

岁宴清贫独倚窗,寒梅犹待春。梦想归去,那些冷寂荒芜心,像小岛长满了红茅草的山坡,找不出一条归路。流连于此,心目中的江南山水就如一幅淡墨疏染的国画,雾蒙蒙,浅笔勾勒。  时光与山水,尽可入画。绘如浓淡相宜,传神于点墨构图的写意,犹是心中不老的牵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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