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长李景文瞅着眼前的杨成明，心里在嘀咕：又瘦又小的，也下乡？这农活能干啥？
杨成明被他瞅得不自在：“队长，派活吧，我啥都能干。”
李景文笑了：“那好吧，你去拉沙子？”
就一天，杨成明就累趴了，一天十二车沙子，不直腰的装，不停手的卸，手起了水泡，腰酸背痛，炕，都起不来了。
李景文只好派他跟大伙起牛圈。
一叉子下去，牛粪、水、草、土混在一起，有十几斤重，几叉子下去，杨成明就叉不动了。蹲在地上，有眼泪在眼眶里转。
第三天，李景文带着杨成明割糜子，别人六条垄，只给他两条垄。
中秋的风，在山里呼啸，很冷，也很硬。杨成明裹紧棉大衣，（一件从家底翻出来的旧大衣，这样的旧大衣，才显得合群，才像个农民。）照着别人的样子，弯腰，搂糜子，下镰刀。（文孝昨晚就给他磨了刀，告诉他：割地，刀要快，劲要匀。）可他咋也跟不上趟，心有些急，慌乱中，镰刀割在小指头，血流了一片，见血的他就晕。
李景文走过来，捏了把土，揉在伤口上，让他回青年点休息。
回走的路上，他哭了，没有人看到，他哭的很放肆。回到青年点，感到有些冷，蒙被在炕上，想家，想妈妈，想着想着，呜咽起来，不知不觉中睡了，睡中有许多梦，梦里全是妈妈。
晚上，杨成明发烧了。烧的直说胡话。文孝摸摸。额头烫手，咋也有38—39度。让人喊来赤脚医生，打了针也吃了要，到了半夜还是高烧不推，文孝背起就奔公社卫生院。杨成明烧的迷迷糊糊，啥也不知道。连胡话也没有了。
醒来时，天已大亮，文孝要上工，嘱咐他躺着别动，还给他买了烧饼，到了一缸子白开水。杨成明感动也委曲，眼泪止不住。文孝无奈，叹口气，还是走了，杨成明的烧没退。迷迷糊糊的似睡没睡。
李景文见杨成明没来，明白了咋回事，就让手扶拖拉机拉着老婆，去接回杨成明，他知道卫生院，不如会家照料的好。
巧了，张书记看到了手扶拖拉机，看到车上李景文的媳妇。来找李景文，问怎么回事。李景文说明了情况，张书记火了：“咋的，那手扶不干活了？一趟砖就是五块钱，公和私，咋摆得不正？”
“十七岁的孩子，离家大老远的。发烧，我让老婆接回来。来我家养。”
“多大也是知识青年，都是来锻炼的，哪那么娇气？不行，让手扶干活去。”
李景文笑笑，很无奈的笑：“给个面子，我说的话，咋也不能成放屁吧？”
“你就惯着吧，这帮小青年都让你惯坏了。”张书记愤愤的走了。
李景文唾了一口：“王八犊子，心真狠。”
公社礼书记也来卫生院开药。他认识杨成明，知道他爸是城里办事处的一把手，公社有许多事得靠着人家呢。见有人搀着他上手扶拖拉机，心生纳闷，走上前去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问明了情况，礼书记火了，叫通信员电话喊来张书记，拍桌子瞪眼睛的训斥：“你混蛋，孩子都烧这个程度了，你连问都不问？我怎么向老杨交待？”
张书记只好让李景文的老婆守在卫生院：“出了问题，我找你算账。”
病好了的杨成明，没在回小队，而是来大队上工了，大队通信员。张书记的近人。
文孝和青年点的其他同学都叹气，摇头，满脸的不满。
春节前，杨成明的爸爸带着一车的钢筋水泥，来找礼书记，把车交给礼书记，人就走了，去哪，礼书记问也没说。
傍晚的时候，他来到了李景文家，撂下拿票才能买到的白酒，拱手抱拳：“谢谢，谢谢了。”眼里都是泪花。
这一晚，杨成明的爸爸没走，住在了李景文家，喊来了文孝，一起喝酒，喝得很晚，很晚----。
张书记知道杨父来了，备好了酒菜，就等畅快的喝几杯，可左等不来，右等不来，后来才知道人家在李景文那喝了，望着一桌的酒菜，愤愤的骂了一句：“王八蛋，小瞧我？咱们走着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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