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零一夜

秋天的风有些寒凉，卷起落叶在空中飞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，寺院里僧人们的梵唱，配合着有节奏的木鱼敲击声，越过高墙，飘到大路旁的梧桐树下，一团团从寺院里飘出来的香烟袅袅地浮在天空中，渐渐地化作一朵朵蘑菇状的烟云，淡淡地、淡淡地在空中游离，被风一吹四下里散去，显得那么祥和，却又透着无边地冷漠。六弦琴拨弄出的焦虑，像从心底唱出来的期盼，在寂寞中划出了两年八个月来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，在回忆里泛着幸福与甜蜜。细细品味着那些你对我说过的话语，就像刻在我心底里斑驳的痕迹，我清晰地感觉到，我和你的一千零一夜，不是故事，而是我很心甘情愿地执着和很美的等待。

我总是喜欢不言不语地站在窗前，静静地想着一些心事，等着你，我可以从黄昏等到天微明，然后，也会在疲惫中沉沉地睡去，在梦中追寻着你的音容笑貌。手中把玩着青花瓷的杯子，看着那窗外开得正艳丽的菊花，金黄的颜色，既是提醒着我，一年又将过去了，又是在昭示着收获的日子快到了。一片枯叶从窗外调皮地钻进进了窗子里，落在我的发梢上，微微地颤栗着，像一只褐色翅膀的飞蛾，歇在我如墨的乌发上。他说，站在远处若不经意的看着，也许会以为是一个发夹别在我的头发上。他就站在我的身后，替我拂去那片枯萎的叶子，用那沙哑的声音呢喃地对我说着话，让我放弃对你的等待，“早点休息！”他说，今夜，你可能不会来了。是的，也许今夜你真的不会来了。每次相约，都是我早早地在这里等着，等着你的到来。不为什么，只为你那一句，“陪你直到你烦，”让我情愿为你付出一生的守候，哪怕每次见面时，我和你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是一炷香那么的短暂，而见到了你的我，却很满足地去休息。你不知道，我只有见到你平安地出现在我眼前，我才能安心地休息，尽管我也知道，可能，你的将来并不一定会是我，但我也等得无怨无悔。在与你相识一千零一夜的这些日子里，这种相处，已经成了你我的一种习惯。我说，我想告诉你：“我永远也不会对你烦”你信不信？

他说：他也曾如我这般地盼望和等待过一个女子，结果，所有的承诺到了很后，随着时间的流失，都会像窗外的落叶一样，随风飘零。他说，他梦中人的消息在与日俱进中越来越少，很后，渐渐地音信全无，让他在回忆中没有一天不思念，而每一份想念，就像不成双的蝴蝶，凄美得在心底，让眼泪闪烁着、闪烁着变成了血。我不知道，是谁能让他夜夜思念得那么凄苦，究竟又是谁让他在人后有那么忧虑的脸。他说，很多时候看到我因为没有等到你那失望的表情，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。我说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慰，我不苦。他却对我说，是真心都会疼真心的，如果我愿意，他想一直陪在我身边，为我轻唱着温暖的旋律。我说，我和你细水流长的感情，不是一天、两天，是一千零一夜的相知、相恋与相思一点点地积累下来的。我很认真地告诉他，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情愿付出，别人就情愿去接受；有些事情，并不是你愿意去代替别人去做，别人就一定愿意去习惯让你做；有些时候，你想去做的，不一定你就能做得了的。

那一夜一场大雨，把我和他院子里的金菊花打落了一地，虽然夜里我听到了风雨声，将花盆及时搬进了屋子里，抢救下来了一半，但还是损失惨重。在我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些凋零的花朵时，首先却想到了他院子里也有许多金菊花，我想，他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和我这里情况一样，先去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些已经死亡的花朵。他站在残花败叶之中，我看见他用凄婉的眼神望着我，但我觉得，他不是在看我，他是在透过我的面庞似乎想着另外一个人。他说，那是她曾经为种下的金菊花，如今全毁了，看着他忧伤的样子，我心里闪过一丝怜惜，我蹲下身子，帮他去收拾那些落花，而他却按住了我的手，对我说：“我去拿扫把来，”，说着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他已经进屋拿扫把出来了。他在地面上挥着扫把的动作，没有半点怜惜。那些落花也在扫把的肆虐下，辗转成泥，使我想起了女子如落花般的命运。看到这里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，我突然想起，当年与你相识，也是菊花凋落之时，一朵黄菊落在你的脚边，你默默地蹲下身拾起来，夹在你的书里，你说可以做书签，如今，这朵黄菊还在你的书里。现在的我终于明白，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、信任你，原来你也和我一样，也是惜花爱花之人。我赶忙回去收拾那些地上的花朵，把它们洗净。我想，若是制成干花，也许会经久不衰，说不定还可以保存到我和你相处相守的下一个一千零一夜。如果，哪一天你若真离开了我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喝茶时，我会把它们拿出来，放进茶里慢慢地品尝它们的味道，回味着它们花开的时候很美的那一幕。

他收拾好了一切到我屋子里来时，看见我正在洗着落到地上的那些金菊花，他用那带着沙哑的磁性声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，我告诉他说是留着以后制成干花，还告诉他，你是一个比较喜欢花的人。他劝我还是放弃算了，说那些花太多了，若是洗净，要费不少时间的，我微笑着望着他并不再说话，心里却在想，“若是当初他能在她身上多费点时间去懂她，也许，她就不会如今只留在他的回忆里”。他叹口气也帮我洗这些落花，一边洗着，一边问我，我和你相识多长时间了，我告诉他一千零一夜。他说，他和她也是相识一千零一夜，却不似我和你这样见面时总相处得那么短暂，他说他们日日相见，甚至曾经住在一起。

我一怔，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金菊花，我仿佛觉得那些不是花，是他发黄了的记忆。我想，也许，记忆已经泛黄的时候，两个人的感情如果走到了绝境，就算是两个人日日夜夜地呆在一起，度过了一千零一夜童话般的生活，也不可能挽回那曾经美好的时光。

原来，两个人相处。若是不愿去读懂对方，就算是和对方天天黏在一起，对方还是有一天会离去。感情里细水流长的一千零一夜，才会让浅淡的思念变得甘醇，让记忆里的金菊花开得更美丽。

原来，距离产生美，是这么来的......